声声号子留住汉江航运记忆 ——访襄阳船工号子传承人郝文洲

襄阳素有“七省通衢”之称。襄阳船工号子相传两千多年,是汉江船工在进行水运时演绎的民间音乐,它喊唱出船工不畏艰难,闯险滩过激流的奋斗精神。

汉江流淌不息,船工号子高亢豪迈。作为襄阳航运文化的重要符号之一,襄阳船工号子的发展和传承见证着汉江航运的繁盛与变迁。

本期,我们走访襄阳船工号子传承人郝文洲,听他讲述汉江航运的故事。

号子随航运繁盛而生

记者:襄阳船工号子是怎样兴起的?

郝文洲:我们襄阳位于中华腹地的汉江中游,地理位置优越、物产丰富。素有“七省通衢”之称。清代咸丰年间,唐白河改道,自然取直,从龙坑直接汇入汉水,形成张湾水上贸易市场和水运换装的港口,与樊城港、东津港一起,构成汉水中游最大的港区——襄樊港区。

这里原设有“接官厅”,历代南方官船和北方“官马驿路”交接,被称为“南船北马”,官船进行漕运(清光绪年间,漕粮改为以银代粮,漕运取消)或客运,船工号子在汉江航运文化中应运而生,在船工拉纤时起着统一指挥,步调一致,显示威风和气派的作用。襄阳船工号子以襄阳张湾港船工号子为代表,口传心记,船工代代相传至今。

记者:襄阳船工号子分为哪些种类?

郝文洲:由于有特定的劳动环境,汉江上的襄阳船工号子节奏紧凑,旋律的起伏升降大而频繁,音乐的句式较短,按劳作方式分为上水、下水、靠离岸三种号子。

上水号子有“扯篷号子”“撑篙号”“拖号”等,节奏规范,根据水流的缓急,船工们根据领导者喊号子的速度,一起呼应,以统一步调。下水号子有“摇橹号子”“起湾号”等,由掌舵人领号,“棹”“橹”齐喊应和。靠离岸号子是一种悠闲的号子,节奏自由,旋律优美轻快,领号与呼应十分和谐。襄阳船工号子曲牌名目很多,已收集到的曲牌子有17种之多,分别为起锚号、撑篙号、撑篙过街号、点号、飞划号、一撮毛、拖号、爬腿、扯篷号、起湾号、摇橹过街号、淮号、悠号、流绳号、冲天炮、捉号等。

一声号子很给力

记者:您是哪一年出生的?是怎样接触到襄阳船工号子的?

郝文洲:我1943年出生,今年81岁。我出生在船上,从小随父母驾船运货,汉江上的号子一直都有,我有印象。以前有钱人家请的船工多,经常喊号子,像我们驾小船的,跟着大船一起走,也就跟在人家后面哼唱,听得多了,自己也就会了。18岁时,我就能驾船喊号子了。号子是船工干苦力时喊的曲调,没有专门的师傅传授,也没有人特意去学。

记者:喊号子时有什么讲究?

郝文洲:驾船行驶,走到哪种地方,遇到哪种事,就喊哪种号子。如果遇到急流,人就要集中起来拉纤,开始喊号子,喊个“一二三”,不然劲儿不能一起使——这样喊号子,是为了下力气干活。还有一种是“玩漂亮”的。过去大老板家里有大船,人家要面子,要热闹,走到哪个码头,比如樊城、张湾,号子一喊,旁边的就知道这是大老板的船来了,相当于表演广告,显示大老板有面子。我也喊过这种号子,拉纤不用使那么大的劲儿,但是动作是一样的。

一般情况下,小船不喊大船喊。有个说法,叫“三不喊,四不叫,五个人不乱闹”,就是三个人不喊号子,四个人也不喊号子,五个人就可以喊了,人少了,喊号子不好听,也不起劲儿。像唱歌一样,有领唱,后面需要有和声。号子是船工随口唱出的,看见现场有啥事儿,就可以即兴喊出来,随意随时表达内心想法,男女都可以喊,年纪也没有限制。

记者:襄阳船工号子有何特色?

郝文洲:襄阳船工号子,调式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俱全,五声、六声、七声都有,大多数调式具有交替性质,也具有综合调式意义,这种比较复杂的调式关系,适应着各种不同的情绪和场景,增加了曲调的色彩变化,使得高亢悠扬的号子腔更富有表现力。由于特定的劳作环境,船工们根据领头人喊号子的速度,在每个小节的强拍上有力地喊出“嗨”音,从而达到稳定节奏,统一步调的作用。

非遗展演受欢迎


记者:以前的码头,会喊号子的人多吗?现在还有多少人会喊?

郝文洲:抗日战争前夕,进出张湾港的河南帮的木帆船达1千多只,来自汉水中下游的兴、汉、郧三帮和本籍襄阳帮、樊城帮的船,在襄樊港区过境停泊靠岸的,不下万只。每年约有两万只船在张湾港进出,吞吐量在百万吨以上,号称“张百万”,由此可以想象当时的繁荣。

在我的记忆中,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航运繁盛,到处都能听到号子声。不过,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喊号子的人就很少了,因为机械船只逐渐替代了人力船,大家渐渐地不喊号子了,襄阳船工号子就逐渐没落了。据我所知,我身边会喊号子的老人很多都去世了。我家里除了我大儿子会喊,其他人都不会。

记者:对于襄阳船工号子,相关部门做了哪些保护工作?

郝文洲:为了使襄阳船工号子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失传,2000年以后,襄州区文化部门工作人员找到我和我的航运公司老同事,上十个会喊号子的人,组织成立了汉江船工号子队,当时我们在襄州浩然广场、鱼梁洲等地方表演过,引起了不错的反响。以前喊号子在水里,后来为了表演,我们就在坡上喊,模拟当时的情景,也挺有意思的。

这几年,随着航运社区的拆迁,我们这些队员也因搬家而散开了,很多人去世了,在世的最年轻的也有80岁了,想再聚起来表演给大家看,很难了,我也喊不动了。不过,喊号子对我而言,是个乐趣,能让我把以前遇到的事记下来。

记者:魏崴;通讯员:付琪悦

编辑:廖双玉|校对:王怡雯

责编:严巍|审核:刘德祥


评论一下
评论 0人参与,0条评论
还没有评论,快来抢沙发吧!
最热评论
最新评论
已有0人参与,点击查看更多精彩评论